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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左传选译 二

时间:2024-04-30 08:15:03 来源:不龟手药网 作者:热点 阅读:294次

春秋左传选译  二

——晓之以利益,春秋动之以利益

【原文】

九月甲午,左传晋侯秦伯围郑,选译以其无礼于晋(1),春秋且贰于楚也(2)。左传晋军函陵(3),选译秦军汜南(4)。春秋

佚之狐言于郑伯曰(5):“国危矣!左传若使烛之武见秦君(6),选译师必退。春秋”公从之。左传辞曰:“臣之壮也,选译犹不如人;今老矣,春秋无能力也已。左传”公曰:“吾不能早用子,选译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

夜,缒而出(7)。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其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8),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9),行李之往来(10),共其乏困(11),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12)。许君焦瑕(13),朝济而夕设版焉(14),君之所知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15),又欲肆其西封(16);不阙秦,将焉取之(17)?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

秦泊说,与郑人盟,使杞子、逢孙、杨孙戍之(18),乃还。

子犯请击之。公说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19)。困人之力而敝之(20),不仁;矢其所与,不知(21);以乱易整(22),不武。吾其还也。”亦去之。

【注释】

(1)以:因为。其:指郑国。元礼于晋:指晋文公重耳流亡经过郑国时,郑文公未以礼相待。(2)贰:两属,同时亲附对立的双方。(3)军:驻扎。函陵:郑国地名,在今河南新郑北。(4)南:郑国的汜水南面,在今河南中牟南。(5)佚之狐:郑国大夫。(6)烛之武:郑国大夫。(7)缒(zhui):用绳子吊着重物。这里指把烛之武从城墙上吊下去。出:指出郑国都城。(8)鄙:边邑。这里指把远地作为边邑。(9)东道主:东方路上的主人,因郑国在秦国的东边。后世用这个同作“主人”的代称。(10)行李:使者,外交官员。(11)共:同“供”,供给。乏困:指资财粮食等物品不足。(12)尝:曾经,赐:恩惠。晋君,指晋惠公。(13)焦:晋国邑名,在今河南三门峡市附近。瑕:晋国邑名,在今河南灵宝东。(14)济:渡河。版:筑土墙用的夹板。设版:指建筑防御工事。(15)封郑:以郑国为疆界。(16)肆:放肆。这里的意思是极力扩张。(17)焉:从哪里。(18)杞(qi)子、逢(peng)孙、杨孙:三人都是秦国大夫。戍:驻守。(19)微:要不是。夫人:那个人,指秦穆公。(20)因人:依靠他人。敝:伤害。(21)所与:指友好国家,盟国。知:同“智”。(22)乱:分裂。易:代替。整:团结一致。

【译文】

鲁僖三十年九月十三日,晋文公和秦穆公联合围攻郑国,因为郑国曾对晋文公无礼,并且亲近楚国。晋军驻扎在函陵,秦军驻扎在汜水南面。

佚之狐对郑文公说:“国家很危险了!如果派烛之武去见秦国国君,敌军一定会撤回去。”郑文公听从了佚之狐的建议。但烛之武推辞说:“我年壮的时候尚且比不上人家,现在老了,更做不了什么了。”郑文公说:'我没能及早任用您,现在国家危急才来求您,这是我的过错。然而,郑国灭亡了,对您也有不利的地方啊!”于是烛之武答应了。

夜里。郑国人用绳子把烛之武吊出了城。烛之武去见秦穆公说:“秦国和晋国围攻郑国,郑国已经知道自己要灭亡了。如果郑国灭亡了能对您有利,那么冒昧地拿这件事麻烦您还值得。可是越过一个国家而把遥远的郑国作为边邑,您一定知道这样做很困难;如果这样。哪里用得着灭亡郑国来增强邻国的实力呢?邻国实力增强了,您的实力就减弱了。如果留下郑国作为东路上的主人,秦国使臣来来往往,可以供给他们一些短缺的物资,对您也没有什么害处。再说,您曾经给过晋惠公恩惠。他答应过把焦邑和瑕邑给您,而他早上一过黄河、晚上就在那里修筑工事,这事您是知道的。晋国何曾有过满足的时候?它已经向东把郑国当作了边界,又打算尽力向西扩张边界;那时不损害秦国的利益,它从哪里去取得土地呢?损害秦国而让晋国得到好处,还望您考虑考虑这件事情吧!”

秦穆公听了烛之武的话很高兴,就同郑国订立了盟约,并派大夫杞子、逢孙和杨孙驻守郑国,自己领兵回国了。

晋国大夫狐偃请求进攻秦军。晋文公说:“不能这么做。如果没有那个人的力量,我到不了今天这个地步。靠别人的力量去损害别人,这是不仁义;失去了同盟国,这是不明智;用分裂来代替团结一致,这是不武。我们还是回去吧”于是晋军也离开了郑国。

【读解】

说客在春秋之战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他们穿梭来往于各国之间,或穿针引线,搭桥过河,或挑拨离问,挖敌方墙角,或施缓兵之计,赢得喘息之机。可以说,缺少了这些用现代词语称为外交家的角色,春秋舞台所上演的戏剧,必定没有这么惊心动魄,精彩纷呈,波澜迭宕。有了他们,台前。台后两条战线上真是热闹非凡,你方唱罢我登台,演出了古代战争史上独一无二的一幕。

我们发现,说客或外交家除了有高超的言辞辩才,善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之外,往往善于抓住利害关系这个关键,在利害关系上寻找弱点和突破口,从而大获成功。烛之武凭三寸不烂之舌说退秦军,不费一兵一卒为郑国解了围,便是一桩典型的范例。

在一个没有权威、各自为利益纷争的时代,利益原则便是行动的最高原则,精明的说客或外交家必定深谐此道。以利益作为交往原则,关系不可能牢不可破,不可能无懈可击。甚至可以说,晓之以利益,动之以利益,往往比其它手段更见效。即使在现代社会,国与国之闯的交往,也首先是从利益原则出发的。这个原则,恐怕比仁义原则更实际,更能长久,尽管仁义原则更值得赞赏,可是这世上有几个讲仁义的人呢?

讲利益原则,首先要以平等为基础。没有平等,也就在根本上取消了利益。利益必须通过交往实现,一个人不同他人发生联系,就无所谓利益;交往也意味着交换,付出多少,便得到多少,不付出就无所获。只想获得而不愿付出,就破坏了交换,也没有了平等,也就很难再获取利益。

交换,实质上也是让对方有利可图。烛之武去游说秦穆公,如果秦穆公觉得无利可图,会甘愿罢休吗?所谓挑拨离间,多半也要利用人们觉得有利可图的心理。离开这一点,挑拨挑间是难以成功的。搞阴谋诡计的人也常常利用这一点。“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也是说用给予好处引人上钩,然后再将其吃掉。

中国传统的谋咯,可以说把利益原则发挥到了极致。除了上面说的之外,还有所谓借刀杀人、过河拆桥、上屋拔梯、赏一安百、欲擒故纵、美人诱惑、坐收渔利、奇货可居、害一利百等等,都是从不同角度利用或发挥利益原则。可以毫不夸张他说,处世为人的方方面面都与利益原则有千丝万缕的

——利令智昏必遭惩罚

【原文】

冬,晋文公卒。庚辰,将殡于曲沃(1)。出绛(2),柩有声如牛(3)。卜偃使大夫拜(4),曰:“君命大事(5)将有西师过轶我(6),击之,必大捷焉。”

杞子自郑使告于秦曰(7):“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8),若潜师以来(9),国可得也(10)。”穆公访诸蹇叔(11)。蹇叔曰:“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师劳力竭,远主备之(12),无乃不可乎?师之所为,郑必知之。勤而无所(13),必有悖心(14)。且行千里,其谁不知?”公辞焉。召盂明、西乞、白乙使出师于东门之外(15)。蹇叔哭之曰:“盂子!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人也!”公使谓之曰:“尔何知,中寿,尔墓之木拱矣(16)”蹇叔之子与师,哭而送之,曰:“晋人御师必于崤(17),崤有二陵焉(18)。其南陵,夏后皋之墓也(19);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必死是间,余收尔骨焉(20)!”秦师遂东。

【注释】

(1)殡:停丧。曲沃:晋国旧都,晋国祖庙所在地,在今山西闻喜。(2)绛:晋国国都,在今山西翼城东南。(3)柩(jiu):装有尸体的棺材。(4)卜偃:掌管晋国卜筮的官员,姓郭,名偃。(5)大事:指战争。古时战争和祭祀是大事。(6)西师:西方的军队,指秦军。过轶:越过。(7)杞子:秦国大夫。(8)掌:仑理。管,钥匙。(9)潜:秘密地。(10)国:国都。(11)访:询问,征求意见。蹇叔:秦国老臣。(12)远主:指郑君。(13)勤:劳苦。所:处所。无所:一无所得。(14)悖(bei)心:违逆之心,反感。(15)孟明:秦国大夫,姓百里,名视,字孟明。秦国元老百里奚之子。西乞:秦国大夫,姓西乞,名术。白乙:秦国大夫,姓白乙名丙。这三人都是秦国将军。(16)中(zhong)寿:满寿,年寿满了。拱:两手合抱。(17)崤(xiao):山名,在今河南洛宁西北。(18)陵:大山。崤山有两陵,南陵和北陵,相距三十里,地势险要。(19)夏后皋:夏代君主,名皋,夏桀的祖父。后:国君。(20)尔骨:你的尸骨,焉:在那里。

【译文】

冬天,晋文公去世了。十二月十二日,要送往曲沃停放待葬。刚走出国都绛城,棺材里发出了像牛叫的声音。卜官郭偃让大夫们向棺材下拜,并说:“国君要发布军事命令,将有西方的军队越过我们的国境,我们袭击它,一定会获得全胜。”

秦国大夫杞子从郑国派人向秦国报告说:“郑国人让我掌管他们国都北门的钥匙,如果悄悄派兵前来,就可以占领他们的国都。”秦穆公向秦国老臣蹇叔征求意见。蹇叔说:“让军队辛勤劳苦地偷袭远方的国家,我从没听说有过。军队辛劳精疲力竭,远方国家的君主又有防备,这样做恐怕不行吧?军队的一举一动,郑国必定会知道。军队辛勤劳苦而一无所得,一定会产生叛逆念头。再说行军千里,有谁不知道呢?”秦穆公没有听从蹇叔的意见。他召见了孟明视,西乞术和白乙丙三位将领,让他们从东门外面出兵。蹇叔哭他们说:“孟明啊,我看着大军出发,却看不见他们回来了!”秦穆公派人对蹇叔说:“你知道什么?你的年寿满了,等到军队回来,你坟上种的树该长到两手合抱粗了!”蹇叔的儿子也参加了出征的队伍,他哭着送儿子说:“晋国人必定在崤山抗击我军,崤有两座山头。南面的山头是夏王皋的坟墓,北面的山头是周文王避过风雨的地方。你们一定会战死在这两座山之间,我到那里收拾你的尸骨吧!”秦国军队接着向东进发了。

【读解】

卜官郭偃和老臣蹇叔的预见有如先知,料事真如神,秦军后来果然在崤山大败而归,兵未发而先哭之,实在是事前就为失败而哭,并非事后诸葛亮。

郭偃托言的所谓“君命大事”,不过是个借口,人们根据经验完全可以作出类似的判断,乘虚而入,乱而取之,是战争中常用的手法。作为政治家和军事家,如果不具备这种经验和头脑,应当属于不称职之列。从蹇叔一方看,他作为开国老臣,也具有这方面的经验:对手并非等闲之辈,不可能在非常时刻没有防备,因此,此时出征无异于自投罗网。

秦穆公急欲扩张自己势力的心情,导致他犯了一个致命的常识性的错误,违反了“知己知彼”这个作战的基本前提。敌手早有防备,以逸待劳,必定获胜;劳师远袭,疲惫不堪,没有战斗力,必定惨败。其中原因大概是攻城掠地的心情太急切了,以至连常识都顾不上,当然是咎由自取。

马有失前蹄的时候,人也有过失的时候,而在利令智昏的情况下所犯的错误,则是不可宽恕的。利令智昏而犯常识性的错误,更是不可宽恕。

再说,当初秦国曾与晋国一起企图消灭郑国,后来又与郑国订立盟约。此时不仅置盟约不顾,就连从前的同伙也成了觊觎的对象。言而无信,自食其言,不讲任何道义、仁德,这同样应当遭天遣,遭惩罚。

当人心目中没有权威之时,便没有了戒惧;没有了戒惧,就会私欲急剧膨胀;私欲急剧膨胀便会为所欲为,无法无天。春秋的诸候混战,的确最充分地使人们争权夺利的心理。手法、技巧发挥到了极致,也使命运成了最不可捉模和把握的东西。弱肉强食是普遍流行的无情法则,一朝天子一朝臣,泱泱大国可能在一夜之间倾覆,区区小国也可能在一夜之间暴发起来。

“先知”是没有的;而充满睿智并富有经验者,往往被人们为是“先知”。

——光明与黑暗的抗争

【原文】

晋灵公不君①:厚敛以雕墙(2);从台上弹人,而观其辟丸也;宰夫胹熊蹯不熟③,杀之,置诸畚(4),使妇人载以过朝⑤。赵盾、士季见其手(6),问其故,而患之。将谏,士季曰:“谏而不入(7),则莫之继也。会请先,不入,则子继之。”三进,及溜(8),而后视之,曰:“吾知所过矣,将改之。”稽首而对曰:“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9)。’夫如是,则能补过者鲜矣。君能有终,则社稷之固也,岂惟群臣赖之(10)”。又曰:'衮职有阙,惟仲山甫补之(11)。,能补过也。君能补过,衮不废矣(12)。”犹不改。宣子骤谏(13),公患之,使鉏麑贼之(14)。晨往,寝门辟矣(15),盛服将朝(16)。尚早,坐而假寐(17)。麑退,叹而言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18)。贼民之主,不忠;弃君之命,不信。有一于此,不如死也!”触槐而死。

秋九月,晋候饮赵盾酒(19),伏甲(20),将攻之。其右提弥明知之(21),趋登(22),曰:“臣侍君宴,过三爵(23),非礼也。”遂扶以下。公嗾夫獒焉(24)。明搏而杀之。盾曰:“弃人用大,虽猛何为!”斗且出。提弥明死之(25)。

初,宣子田于首山(26),舍于翳桑(27)。见灵辄饿(28),问其病。曰:“不食三日矣!”食之(29),舍其半。问之。曰:“宦三年矣(30)”,未知母之存否。今近焉,请以遗之(31)。”使尽之,而为之箪食与肉(32),置诸橐以与之(33)。既而与为公介(34),倒戟以御公徒,而免之。问何故,对日:“翳桑之饿人也。”间其名居,不告而退。遂自亡也。

乙丑,赵穿攻灵公于桃园(35)。宣子未出山而复。大史书曰(36):“赵盾弑其君。”以示于朝。宣子曰:“不然。”对曰:“子为正卿,亡不越竟,反不讨贼(37),非子而谁?”宣子曰:“乌呼(38)!《诗》曰:'我之怀矣,自诒伊戚(39)。’其我之谓矣。”

孔子曰:“董狐,古之良史也,书法不隐(40)。赵宣子,古之良大夫也,为法受恶(41)。惜也,越竞乃免。”

宣子使赵穿逆公子黑臀于周而立之(42)。壬申,朝于武宫(43)。

【注释】

①晋灵公:晋国国君,名夷皋,文公之孙,襄公之子。不君:不行君道。②厚敛:加重征收赋税。雕墙:装饰墙壁。这里指修筑豪华宫室,过着奢侈的生活。③宰夫:国君的何师。胹(er):煮,炖。熊蹯(fan):熊掌。④畚(ben):筐篓一类盛物的器具。⑤载:同“戴”,用头顶着。(6)赵盾:赵衰之子,晋国正卿。士季:士为之孙,晋国大夫,名会。(7)不入:不采纳,不接受。(8)三进:向前走了三次。及:到。溜:屋檐下滴水的地方“。(9)这两句诗出自《诗·大雅·荡》。靡:没有什么。初:开端。鲜:少。克:能够。终:结束。(10)赖:依靠。(11)这两句诗出自《诗·大雅·杰民》。衮(gun):天子的礼服,借指天子,这里指周宣王。阙:过失。仲山甫:周宣王的贤臣。(12)衮:指君位。(13)骤:多次。(14)鉏麑(chuni):晋国力士。贼:刺杀。(15)辟:开着。(16)盛服:穿戴好上朝的礼服。(17)假寐:闭目养神,打盹儿。(18)主:主人,靠山。(19)饮(yin):给人喝。(20)伏:埋伏。甲:披甲的士兵。(21)右:车右。提弥明:晋国勇士,赵盾的车右。(22)趋登:快步上殿堂。(23)三爵:三巡。爵:古时的酒器。(24)嗾(sou):唤狗的声音。獒(ao):猛犬。(25)死之:为之死。之:指赵盾。(26)田:打猎。首山:首阳山,在今山西永济东南。(27)舍,住宿。翳(yi)桑:首山附近的地名。(28)灵辄:人名,晋国人。(29)食(si)之:给他东西吃。(30)宦(huan):给人当奴仆。(31)遗(wei):送给。(32)箪(dan):盛饭的圆筐。食:饭。(33)橐(tuo):两头有口的口袋,用时以绳扎紧。(34)与:参加,介:甲指甲士。(35)赵穿:晋国大夫,赵盾的堂兄弟。(36)大史:太史,掌纪国家大事的史官。这里指晋国史官董狐。书:写。(37)竟:同“境”。贼:弑君的人,指赵穿。(38)乌呼:感叹词,同“呜呼”,啊。(39)怀:眷恋。诒:同'贻”,留下。伊,语气词。(40)良史:好史官。书法:记事的原则.隐:隐讳,不直写。(41)恶:指弑君的恶名,(42)逆:迎,公子黑臀:即晋成公,文公之子,襄公之弟,名黑臀,(43)武宫:晋武公的宗庙,在曲沃。

【译文】

晋灵公不遵守做国君的规则,大量征收赋税来满足奢侈的生活。他从高台上用弹弓射行人,观看他们躲避弹丸的样子。厨师没有把熊掌炖烂,他就把厨师杀了,放在筐里,让官女们用头顶着经过朝廷。大臣赵盾和士季看见露出的死人手,便询问厨师被杀的原因,并为晋灵公的无道而忧虑。他们打算规劝晋灵公,士季说:“如果您去进谏而国君不听,那就没有人能接着进谏了。让我先去规劝,他不接受,您就接着去劝。”士季去见晋灵公时往前走了三次,到了屋檐下,晋灵公才抬头看他,并说:“我已经知道自己的过错了,打算改正。”士季叩头回答说:“哪个人能不犯错误呢,犯了错误能够改正,没有比这更大的好事了。《诗·大雅,荡》说:'事情容易有好开端,但很难有个好结局。’如果这样,那么弥补过失的人就太少了。您如能始终坚持向善,那么国家就有了保障,而不止是臣子们有了依靠。《诗·大雅·烝民》又说:'天子有了过失,只有仲山甫来弥补。’这是说周宣王能补救过失。国君能够弥补过失,君位就不会失去了。”

可是晋灵公并没有改正。赵盾又多次劝谏,使晋灵公感到讨厌,晋灵公便派鉏麑去刺杀赵盾。鉏麑一大早就去了赵盾的家,只见卧室的门开着,赵盾穿戴好礼服准备上朝,时间还早,他和衣坐着打吨儿。鉏麑退了出来,感叹地说:“这种时候还不忘记恭敬国君,真是百姓的靠山啊。杀害百姓的靠山,这是不忠;背弃国君的命令,这是失信。这两条当中占了一条,还不如去死!”于是,鉏麑一头撞在槐树上死了。

秋天九月,晋灵公请赵盾喝酒,事先埋伏下武士,准备杀掉赵盾。赵盾的车右提弥明发现了这个阴谋,快步走上殿堂,说:“臣下陪君王宴饮,酒过三巡还不告退,就不合礼仪了。”于是他扶起赵盾走下殿堂。晋灵公唤了出猛犬来咬赵盾。提弥明徒手上前搏斗,打死了猛犬。赵盾说:“不用人而用狗,虽然凶猛,又有什么用!”他们两人与埋伏的武士边打边退。结果,提弥明为赵盾战死了。

当初,赵盾到首阳山打猎,住在翳桑。他看见有个叫灵辄的人饿倒了,便去问他的病情。灵辄说:“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赵盾给他东西吃,他留下了一半。赵盾问为什么,灵辄说:“我给别人当奴仆三年了,不知道家中老母是否活着。现在离家近了,请让我把留下的食物送给她。”赵盾让他把食物吃完,另外给他准备了一篮饭和肉,放在口袋里给他。后来灵辄做了晋灵公的武士,他在搏杀中把武器倒过来抵挡晋灵公手下的人,使赵盾得以脱险。赵盾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回答说:“我就是在翳桑的饿汉。”赵盾再问他的姓名和住处,他没有回答就退走了。赵盾自己也逃亡了。

九月二十六日,赵穿在桃园杀掉了晋灵公。赵盾还没有走出国境的山界,听到灵公被杀便回来了。晋国太史董狐记载道:“赵盾杀了他的国君。”他还把这个说法拿到朝廷上公布。赵盾说:“不是这样。”董狐说:“您身为正卿,逃亡而不出国境,回来后又不讨伐叛贼,不是您杀了国君又是谁呢?”赵盾说:“啊!《诗》中说:'我心里怀念祖国,反而给自己留下忧伤。’这话大概说的是我吧。”

孔子说:“董狐是古代的好史官,记事的原则是直书而不隐讳。赵盾是古代的好大夫,因为史官的记事原则而蒙受了弑君的恶名。可惜啊,如果他出了国境,就会避免弑君之名了。”

赵盾派赵穿到成周去迎接晋国公子黑臀,把他立为国君。十月初三,公子黑臀去朝拜了武公庙。

【读解】

不知道是否有心理学家专门研究过历史上的暴君的心理,这种研究肯定很有意思。在平常人看来,暴君们的言行举止都有些异乎寻常,按正常人来说是匪夷所思的。比如,夏桀的宠姬妹喜爱听裂帛声,建造过“酒池肉林”;商纣王的酷刑“金瓜击顶”、“炮烙”、“虿盆”、做人的肉羹。活剖孕妇等等。

晋灵公弹射路人、杀厨子游尸的举动,仅仅用一般的残暴、狠是难以说明的,恐怕总有些变态心理,或者歇斯底里症一类的精神病,才能解释他的怪癖行径。如果真是这样,除了治病、关进疯人院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让他改邪归正,或者像赵穿那样,将其杀掉,以免危害更多的人。

中国传统政治制度致命的痼疾就在于,无论所滑的“天子”多么愚笨、痴呆,无论多么残暴、缺德,无论多么变态。病入膏育,都是“神圣”的,不可冒犯的,不可弹劾讨伐的,否则,便会犯下各种“罪行”:欺君,亵读,犯上作乱,直至弑君。而且,这些罪行都是弥天大罪,不可赦免,甚至可以诛灭九族。

至今想起这些,依然让人不寒而粟、切齿痛恨!天子也不过是吃人饭拉人屎的家伙,说不定智商还很低,凭什么就可以骑在千万人的头顶上拉屎撒尿,作威作福?他们凭什么就能比百姓聪明能干。具备当“领袖”的才能,如果说这世上真有什么天才的话,多半也没有那些享尽人间荣华富贵。骄横得不可一世的“天子”们的份儿。

虽然有此痼疾,但让人感叹不已的是,无论在那个时代,只要有昏情残暴的暴政。苛政存在,就有敢于诤言直谏的义士出现,并有敢于弑君的勇士出现,前者如赵盾,后者如赵穿。他们明知自己的行为将要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甚至还包括以自己亲人的生命为代价,依然大义凛然,慷慨陈词,视死如归。

这些词语,只有用在这些义士、勇士身上才是沉甸甸的、掷地有声的、名实相符的。

其实,敢于直谏、敢于弑暴君,已远不止是一种一时冲动的个人行为,更不是宗教信徒的迷狂。它是一种非常清醒的、理智的选择,是不得不如此的抉择。有时,明知暴君不可理喻,有时明知自己的行动无异于以卵击石,自投罗网,如荆柯刺秦临行前所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但是,它们所体现的是一种精神,是一种具有普遍意义的永恒的正义,即决不向残暴专制、黑暗腐朽屈膝让步的决心。

正如希腊神话传说中的西西弗斯明知自己推上山的巨石要滚下来一样,依然坚持不懈地推下去。人类的精神和行动的意义,就在过程之中显示了出来,结果则是次要的了,甚至并不重要了。

面对残暴和死亡而敢于挺身而出,这种行为表示了一种严正的抗议,表示了一种不屈的精神。翻看历史,这种抗议和精神从来就没有中断过,就好比光明和黑暗从来都是相随相伴,哪一方都没有消失过一样。也许,光明和黑暗永远都会这么抗衡下去,直到人类不再存在。

一尔虞我诈不会绝迹

【原文】

楚子使申舟聘于(1),曰:“无假道于宋。”亦使公子冯聘于晋(2),不假道于郑。申舟以孟诸之役恶宋(3),曰:“郑昭、宋聋(4),晋使不害,我则必死。”王曰:“杀女,我伐之。”见犀而行(5)。及宋,宋人止之(6)。华元曰(7):“过我而不假道,我也(8)。我,亡也。杀其使者,必伐我;伐我,亦亡也。亡,一也。”乃杀之。楚子闻之,投袂而起(9),屦及于窒息,剑及于寝门之外,车及于蒲胥之市(10)。秋九月,楚子围宋。

(以上宣公十四年)

宋人使乐婴告急于晋(11),晋侯欲救之(12)。伯宗曰:“不可,古人有言曰:'虽鞭之长,不及马腹。’天方授楚,未可与争。虽晋之强,能违天乎?谚曰:'高下在心(14)。’川泽纳污,山薮藏疾(15),瑾瑜匿瑕(16),国君含垢(17),天之道也。君其待之。”乃止。

使解扬如宋(18),使无降楚,曰:“晋师悉起(19),将至矣。”郑人囚而献诸楚。楚子厚赂之,使反其言。不许。三而许之。登诸楼车(20),使呼宋人而告之,遂致其君命(21)。楚子将杀之,使与之言曰:“尔既许不谷,而反之,何故?非我无信,女则弃之,速即尔刑(22)!”对曰:“臣闻之:君能制命为义,臣能承命为信,信载义而行之为利。谋不失利,以卫社稷,民之主也。义无二信,信无二命。君子赂臣,不知命也。受命以出,有死无(23),又叮赂乎?臣之许君,以成命也。死而成命,臣之禄也(24)。寡君有信臣,下臣获考死(25),又何求?”楚子舍之以归。

夏五月,楚师将去宋(26),申犀稽首于王之马前曰:“毋畏知死而不敢废王命,王弃言焉(27)!”王不能答。申叔时仆(28),曰:“筑室,反耕者(29),宋必听命。”从之。宋人惧,使华元夜人楚师,登子反之床(30),起之,曰:“寡君使元以病告(31),曰:'敝邑易子而食(32),析骸以微。虽然,城下之盟”,有以国毙,不能从也。去我三十里,唯命是听。’”子反惧,与之盟而告王。退三十里,宋及楚平(35)。华元为质。盟曰:“我无尔诈,尔无我虞(36)。”

(以上宣公十五年)

【注释】

①楚子;楚庄王。申舟;楚国大大,名无畏,字子舟,申是他的食邑。聘:派使节访问。②公子冯(ping):楚国公子。③孟诸:宋国沼泽名,在今河南商丘东北。孟诸之役:指二十多年前申舟得罪宋昭公的事。恶;得罪。(4)昭:明事理。聋:不明事理,糊涂。⑤见:引见,这指托咐。犀:申犀,申舟的儿子。(6)止;扣留。(7)华元:宋国执政大臣。(8)我:把我们的国土当边邑。(9)投:抨,甩。袂(mei):袖子。(10)屦(ju):麻做的鞋。及;追上。窒息;从堂到宫门的甬道。寝门:寝宫(后宫)的门。蒲胥:楚国的市名。(11)乐婴;宋国人大。(12)晋侯:晋景公。(13)伯宗;晋国大夫。(14)高下在心:意思是遇事能屈能伸,心中有数。(15)薮(sou):草木丛生的湖沼地带。疾:指害人的东西,毒蛇猛兽。(16)瑾瑜;美玉。匿:隐藏。瑕:玉上的斑点。(17)含垢:含耻忍辱。(18)解扬:晋国大夫。(19)悉起:全部出发。(20)楼车:设有。猓望楼的兵车。(21)致:传达。(22)即:接近。即刑:就刑,受刑。(23)霓(yun):同“陨”,坠落。这里指废弃。(24)禄:福,福分。(25)考:完成。考死:善终。(26)去:离开。(27)弃言:背弃诺言。(28)申叔时:楚国大夫。仆;驾车。(29)反;同“返”。反耕者:叫种的人回来。(30)子反;楚不主帅公子侧。(31)病:困乏,困难。(32)易:交换。(33):烧火做饭。(34)城下之盟:敌方兵临城下而被逼签订盟约。(35)平;讲和。(36)无:不。诈:欺诈,欺骗。虞欺骗。

【译文】

楚庄王派申舟到国访问,说:“不要向宋国借路。”同时,楚庄王又公子冯到晋国访问,也不让向郑国借路。申舟因为在孟诸打猎时得罪了宋国,就对楚庄王说:“郑国是明白的,宋国是糊涂的;去晋国的使者不会受害,而我却定会被杀。”楚王说:“要是杀了你,我就攻打宋国。”申舟把儿子申犀托咐给楚王后就出发了。

申舟到了宋国,宋国就把他扣留了。华元说:“经过我国而不向向我们借路,这是把我们的国土当成了楚国的地边邑。把我国当成成楚国的边邑,就是亡国。杀了楚国的使臣,楚国一定会攻打我们。攻打我们也是亡国,反正都是一样亡国。”于是便杀了申舟。楚庄王听到申舟被杀的消息,一甩袖子就站起身来往外跑,随从人员追到寝宫甬道上才让他穿上鞋子,追到寝宫门外才让他佩上剑,追到蒲胥街市才让他坐上车子。这年秋天九月,楚庄王派兵包围了宋国。

......

宋国人派乐婴去晋国告急求援,晋景公想援救宋国。伯宗说:“不行,古人说过:'虽鞭之长,不及马腹。’上天正在保硝楚国,不能同它争斗。晋国虽然强盛,怎么能违背天意?俗话说:'高下在心。’河流湖泊能容纳污秽,山林草莽隐藏著毒虫猛兽,美隐匿著瑕疵,国君也可以含耻忍辱,也是上天的常规。君王还是等一等吧。”晋景公便停止了出兵。

晋晋国派解扬到宋国去,叫宋国不要向楚国投降,并说:“晋国队已全部出发,快要到宋国了。”解扬路过郑国时,郑国人扣住解扬并把他献给楚国。楚庄王用重礼收买他,让他对宋国人说相反的话。解扬不答应。楚王再三劝诱,他才答应了。楚王让解扬登上楼车,叫他对宋人喊话说晋国不来救宋国,解扬借机传达了晋君要宋人坚守待援的命令。楚庄王要杀解扬,派人对他说:“你既然已经答应了我,却又违背诺言,是什么原因?这不是我不讲用,而是你丢弃了它,快去接受你该受的刑罚吧!”解扬回答说:“臣下听说过,国君能制定正确的命令就叫义,巨子能奉行国君命令就叫信,信承载著义而推行就叫利。谋划不丢掉利益,以此捍卫国家,这才是百姓的主人。合乎道义不能有两种诚信,讲求诚信不能接受两种命令。君王收买臣下,就是不懂“信无二命’的道理。我接受君命出使,宁可去死也不能背弃使命,难道可以用財物收买吗?我之所以答应君王,是为了完成我的使命。我死了而能完成使命,这是我的福分。我们国君有诚信的臣下,臣下又能完成使命而死,还有什么可求的呢?”楚庄王放了解扬,让他回国。

夏天五月,楚国军队要撤离宋国,申犀在楚庄王的马前叩头:“无畏明知会死,但不敢背弃君王的命令,现在君王您背弃了房言。”楚王无法回答。楚臣申叔时正为楚王驾车,他说:“修建屋,把种田的人叫回来,宋国就一定会听从君王的命令。”楚王他的话去做了。宋人害怕起来,派华元在夜里潜入楚营,上了子反的床,把他叫起来说:“我们国君派我来把宋国的困难告诉你,说:“敝国人已经在交换孩子杀了吃,劈开尸骨烧火做饭。即使如,兵临城下被逼签订的盟约,就算让国家灭亡,也不能答应。如果撤离我们三十里,宋国就一切听命。’”子反很害怕,就与华元定了盟誓,并报告了楚庄王。楚军退兵三十里,宋国与楚国讲和。华元当了人质。盟誓上说:“我不欺你,你不骗我。”

【读解】

成语中的“尔虞我诈”,大概就出自这个故事。尽管宋国和楚国把“我无尔诈,尔无我虞”写进了盟誓之中,给人的感觉却是“此地无怠三百两”。

在那个乱世之中,谁不欺诈?不欺诈就难以立住脚,难以为自己谋取利益。大国之间相互欺诈,秦国和晋国不是这样吗?大国还欺诈小国,秦国欺诈郑国、楚国欺宋国就是例证,就连中、小国家之间也相互欺诈。真是不欺诈就不成交,就不能攻城掠地。所谓“春秋无义战”,在一定程度上也包含各国之间的利益纷争,总包含著欺诈的成分。

于是,外交手段,外交辞令,结盟修好等等,便成了欺诈的一种手段。无论说客们的言辞多么好听,都无法让人对其动机确信不疑。在这种时候,出种耐人寻味现频率最高的词汇,便是“诚信”二字,而在事实上,人们之间是不讲诚信的。

这使我们联想到一的现实情况:当人们在高喊什么号的时候,往往正是最缺乏那种东西的时候。春秋时代人们大讲信义,忠诚,说明那时候最缺乏信义和忠诚。人们在极力呼唤理想之时,表明正好缺乏理想。在召唤雷锋精神时,说明最缺乏雷锋精神。

所以,在人们最信誓旦旦的时候,最应该提高警惕,最应该多一个眼儿,听其言,观其行,切不可被花言巧语搞乱了阵脚、住了心窍。其实,骗子手们的唯一法宝,便是信誓旦旦的花言巧语。他们可以把方的说成圆的,把黑的说成白的,把地上的吹到天上去,当著你的面夸奖你的缺点是优点,甚至还能指鹿为马。信不信就由你自己了。

他们的脸皮还特别厚,不怕挫折,不怕辩论。他们善于抓住人们急功近利、好大喜功、虚荣心强、自我中心0主义、妒忌胜过自己的人、羞怯自卑、贪图名利、懒堕怠慢、喜欢别人抬轿子戴高帽等等弱点,大做文章。一旦得手,就翻脸不认人,或者比谁跑得更快,也可能倒打一耙,栽赃陷害。因此,他们也特别无耻,特别狠心,特别阴险。

阴谋家和野心家尤其擅长尔虞我诈,因为他们靠正当手段是无法获得他们所希望获得的东西的,因为他们的生活准则是没有准则,有奶便是娘,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可以出卖,什么都可以做。

善良的人们上当受骗,不能责怪骗子手们,因为没有善良的人们,骗子手们就矢去了对象,就可能矢业。是善良的人们的善良的愿望,善良的心地,自身的弱点,为骗子手们的活动、成就。确提供了肥沃的土壤。如果他们彼此相互欺诈,胜负是很难说的,说不定今天我胜了,明天他又胜了,反正不如对付善良的人们那么轻而易举,得心应手,手到功成。

那么,让我们设想一下,如果全世界的人全成了骗子手,会们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正如骗子手永远都不会退出历史舞台一样,要消灭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也是不可能的。

一勇斗须在关键时

【原文】

楚癸酉,师陈于鞌(1)。邴夏御侯,逢丑父为右②。晋解张御克,郑丘缓为右(3)。侯日:“余姑翦灭此而朝食(4)”。不介马而驰之⑤。克伤于矢,流血及屨2未尽∧?6),曰:“余病矣(7)!”张侯曰:“自始合(8),而矢贯余手及肘(9),余折以御,左轮朱殷(10),岂敢言病?吾子忍之!”缓曰:“自始合,苟有险,余必下推车,子岂_识之(11)?然子病矣!”张侯曰:“师之耳目,在吾旗鼓,进退从之。此车一人殿之(12),可以集事(13),若之何其以病败君之大事也?擐甲执兵(14),固即死也(15);病未及死,吾子勉之(16)!”左并辔(17),右援枴?鼓(18)。马逸不能止(19),师从之,师败绩。逐之,三周华不注(20)。

【注释】

①师:指、晋两国军队。羞:同“鞍”,国地名,在今山东济南西北。②邴(bing)夏:国大夫。侯:顷公。逢丑父:国大夫。右:车右。③解张:晋国大夫,又称张侯。克:即献子,晋国大大,晋军主帅。郑丘缓:晋国大夫,姓郑丘,名缓。(4)姑:暂且。翦灭:消灭。此;指晋军。朝食;吃早饭。⑤不介马:不给马披甲。驰之:驱马追击敌人。(6)未绝鼓音:作战时,主帅亲自掌旗鼓,指挥三军,所以克受伤后仍然击鼓不停。(7)病:负伤。(8)合:交战。(9)贯:射。穿。肘:胳膊。(10)朱:大红色。殷:深红色。(11)识:知道。(12)殿:镇守。(13)集事:成事。(14)擐(huan):穿上。兵:武器。(15)即:就。即死:就死,赴死。(16)勉:努力。(17)并:合在一起。辔(Pei):马组绳。(18)援:拉过来。枴〉襲):鼓槌。(19)逸:奔跑,狂奔。(20)周:环绕华不注:山名,在今山东济南东北。

【译文】

六月十七日,国和晋国的军队在鞌摆开了阵势。邴夏为顷公驾车,逢丑父担任车右。晋国解张为卻克驾车,郑丘缓担任车右。顷公说:“我暂且先消灭了这些敌人再吃早饭。”军没有给马披甲就驱车进击晋军。卻克被箭射伤,血流到鞋子上,但他一直没有停止击鼓,并说:“我受伤了!”解张说:“从开始交战,我的手和胳膊就被箭射穿了,我折断了箭,继续驾车,左边的车轮因被血染成了深红色,哪里敢说受了伤?您还是忍住吧?”郑丘缓说:“从开始交战,只要遇到险阻,我一定要下去推车,您哪里知道这些?可是您却受伤了!”解张说:“我们的旗帜和战鼓是军队的耳目,军队进攻和后撤都听从旗鼓指挥。这辆战车只要一个人镇守,就可以成功,怎么能因为负了伤而败坏国君的大事呢?穿上铠甲,拿起武器,本来就是去赴死;受伤不到死的地步,您要奋力而为啊!”解张左手把马绳全部握在一起,右手拿过鼓槌来击鼓。战马狂奔不已,晋军跟著主帅的车前进,军大败,晋军追击军,围著华不注山追了三圈。

【读解】

这是、晋鞌之战中的一个主要场面,胜负只对当事人重要,对我们则没有什么关系。晋军取胜的关键人物是郑丘缓和解张,如果没有他俩,主帅卻克恐怕早就退兵了。

作为配角的郑立缓和解张并没有喧冥夺主的企图,他们与主帅同在一辆战车上,受的伤不比主帅轻,承担的担子不比主帅轻,而所想到的是作为军队主心骨的旗鼓不能没有,宁可一直战斗到死,因而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使自己的军队以获胜而结束了战斗。

角色的交换看上去是偶然的,但人物内心境界的对比却是鲜明的:主帅胆怯了,显示了贪生怕死;助手著急了,表现出慷慨赴死的决心。两军对垒勇者胜。谁先打退堂鼓,也就是先挂出了不过一死免战牌。既然被绑上了同一战车,最坏的结果不过一死,说不定还会“勇斗则生”。

这个事例再一次告诉我们,只有在关键时刻才能见出人物的内心境界。无论一个人外表如何,身份地位如何,口头上如何说大话,毕竟这些都是外在的包装,骨子里是什么货色,要在关键时刻试一试才知道,正如是马是骡,要牵出来溜了之后才会明白一样。

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古人所具有精业精神和献身精神,比我们要强的多。那时打仗大概还没有工资和奖金,没有勋章和桂冠,凭的是自觉性。他们在挺身而出的时候,显然没有想到过抚血金、烈士称号、家属子女待遇等等,真可是不计报酬,不讲条件,只讲奉献,只讲忠于职守。

——国家利益重于个人恩怨

【原文】

晋人归楚公子谷臣与连尹襄老之尸于楚①,以求知②。于是l饩涨五x矣③,故楚人许之。

王送知,曰:“子其怨我乎?”对曰:“二国治戎(4),臣不才,不胜其任,以为俘馘⑤。执事不以鼓(6),使归即7)君之惠也。臣好。二国有好,臣不与及(10),其谁敢德?”王日:“子归,何以报我?”对曰:“臣不任受怨(11),君亦不任受德,无怨无德,不知所报。”王曰:“虽然,必告不谷。”对曰:“以君之灵,累臣得归骨于晋,寡君之以为戮,死且不朽。若从君之惠而免之,以赐君之外臣首(12)首其请于寡君而以戮于宗(13),死且不朽。若不获命(14),而使嗣宗职(15),次及于事,而帅偏师以修封疆(16),虽遇执事,其弗敢违。其竭力致死(17),无有二心,以尽臣礼,所以报也。”王曰:“晋未可与争。”重为之礼而归之。

【注释】

①归;送还。公子谷臣:楚庄王的儿子。连尹襄老:连尹是官名,襄老是人名。②求:索取。知(zhiyTpg);l饩漯漱I子,在泌之战中被楚国俘虏。③于是:在这个时候。佐中军;担任中军副帅。(4)治戎:治兵,演习军队。这里的意思是交战。⑤馘(gU0):割下敌方战死者的左耳(用来报功)。这里与“俘”连用,指俘虏。(6)鼓:取血涂鼓,意思是处死。①即戮(lu):接受杀戮。(8)惩:戒,克制。忿:怨恨。(9)宥(y0U);宽恕,原谅。(10)与及:参与其中,相干。(11)任:担当(12)外臣:外邦之臣。臣子对别国君主称外臣。(13)宗:宗庙。(14)不获命:没有获得国君允许杀戮的命令。(15)宗职:祖宗世袭的职位。(16)偏师:副帅、副将所属的军队,非主力军队。(17)致死:献出生命。

【译文】

晋国人想把楚国公子谷臣和连尹襄老的尸体归还给楚国,用来换回知。这时l饩漱w经担任晋国的中军副帅,所以楚国人答应了。

楚共王为知送行说:“您大概很恨我吧?”知回答说:“两国兴兵交战,臣下没有才能,不能胜任职务,所以成了你们的俘虏。您的左右不把我杀掉取血涂鼓,让我回晋国去接受刑罚,这是君王的恩惠。臣下确实不中用,又敢怨恨谁呢?楚王说:“那么感谢我吗?”知莹回答说:“两国都为自己国家的利益考虑;希望解除百姓的痛苦,各自抑制自己的怨忿,以求相互谅解。双方释放囚禁的俘虏,以成全两国的友好关系。两国建立了友好的关系臣下没有参与这件事,又敢感激谁呢?”楚共王说:'·您回到晋拿什么来报答我呢,”知回答说:“臣下承担不起被人怨恨,君王也承担不起受人感激。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恩德,不知道要报答什么。”楚共王说:“虽然这样,你也一定要把你的想法告诉我。”知回答说,“托君王的福,我这个被俘之臣能把这把骨头带回晋国,就是敞国国君把我杀了,我死了也不朽。如果按照君王的好意而赦免了我,就把我交给您的外臣l饩满Cl饩卤N向我们国君请求按家法在宗庙里处死我,我也死而不朽。如果得不到我们国君杀戮我的命令,而让臣下继承祖宗的职位,依次序让我承担军事要职,率所属军队去治理边疆,即使遇上您的将帅也不敢违礼回避。我将尽心竭力到献出自己的生命,不会有别的想法,对晋王尽到为臣之礼,这就是我用来报答君王的。”楚共王说:“晋国是不能同它相争斗的。”于是,楚王隆重地礼待知,并把他放回晋国了。

【读解】

知不愧为一代辩才,他选取了一个战无不胜的立足点:国家利益。用国家利益作为盾牌,把楚共三层层进逼的三个问题回答得滴水不漏,使对手再也无言以对,于无可奈何之中不得不罢手。知的防守几乎达到了最佳境界,无懈可击。

如果完全以为知是灵机一动,随机应变地在玩外交辞令和技巧,并不完全对。他所打的国家利益的牌,既是一种技巧和策略,同时也是合乎情理的真实观念。在那个礼崩乐坏的时代,从前传统的价值观念已不为人们所信奉,一切注重实№利益,成了普遍的时代潮流。大概除了像孔子这样的思想家之外,很少有人关注现实利益之外的东西。即使祖先、神灵,在很多情况之下也不过是个招牌,一种表面文章,并不具有实质性的内容。

在一切实№利益之中,国家利益高于一切,是作为一个忠臣必须烙守的原则,也是他言行举止的归依。如果连这一点也不顾,那么为臣的基本原则便丧失了。无论人们自己是否意识到了,他们在实№中或多或少地要追问自己所作所为的目的性,追问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不那样做,总要有一个最终的依托。价值、观念、信仰会随时代的变化而不断变化,个人也可以在其中作出选择。但是,国家利益在任何时代都应当是统治集团中的成员必须关注的,其中的每个成员都应当以自己的言行来维护国家利益,实№上,他们的个人利益、个人命运,也是同国家利益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国家利益是爱国主义的主要内容。如果抽取了国家利益,们爱国主义就成了空洞的、抽象的精神,实№上是不会具有吸引力和感召力的。

国家利益是非常实在的,非常具体的。统治集团中的成员应当用自己的实№行动来体现,同样,平民百姓也应当自觉维护国家利益,因为大家的命运是休戚相关的。

——有关说客的是与非

【原文】

夏四月戊午,晋侯使吕相绝秦(1),曰:“昔逮我献公及穆公相好,戮力同心(2),申之以盟誓(3),重之以昏姻(4)。天祸晋国⑤,文公如,惠公如秦。无禄(6),献公即世(7)。穆公不忘旧德,俾我惠公用能奉祀于晋(8)。又不能成大勋,而为韩之师(9)。亦悔于厥心(10),用集我文公(11)。是穆之成也。

“文公躬擐甲胄(12),跋履山川(13),逾越险阻,征东之诸侯,虞、夏、商、周之见而朝诸秦(14),则亦既报旧德矣(15)。郑人怒君之疆埸(16),我文公帅诸候及秦围郑。秦大夫不询于我寡君,擅及郑盟(17)。诸候疾之(18),将致命于秦(19)。文公恐惧,绥静诸侯(20),秦师克还无害,则是我有大造于西也(21)。

“无禄,文公即世;穆为不吊(22),蔑死我君,寡我襄公(25),迭我淆地(26),奸绝我好(27),代我保城(26)。殄灭我费滑(27),散离我兄弟(28),挠乱我同盟(29),倾复我国家。我襄公未忘君之旧勋,而惧社稷之陨,是以有淆之师。犹愿放罪于穆公(30),穆公弗听,而即楚谋我(31)。天诱其衷(32),成王陨命,穆公是以不克逞志于我。

“穆、襄即世(33),康、灵即位(34)。康公,我之自出(35),又欲阙翦我公室(36),倾覆我社稷,帅我螫贼(37),以来荡摇我边疆,我是以有令狐之役。康犹不俊(38),入我河曲(39),伐我涑川(40),俘我王官(41),翦我羁马(42),我以是有河曲之战。东道之不通(43),则是康公绝我好也。

“及君之嗣也(44),我君景公引西望曰(45):'庶抚我乎(46)!’君亦不惠称盟(47),利吾有狄难(48),入我河县(49),焚我箕、郜(50),芟夷我农功(51),虔刘我边垂(52),我以是有辅氏之聚(53)。君亦悔祸之延,而欲徼福于先君献、穆,使伯车来命我景公曰(54):'吾与女同好弃恶,复修旧德,以追念前勋。’言誓未就,景公即世,我寡君是以有令狐之会(55)。君又不祥(56),背弃盟誓。白狄及君同州(57),君之仇谁,而我昏姻也(58)。君来赐命曰:'吾与女代狄。’寡君不敢顾昏姻。畏君之威,而受命于吏(59)。君有二心于狄,曰:'晋将伐女。’狄应且憎,是用告我(60)。楚人恶君之二三其德也(61),亦来告我曰:'秦背令狐之盟,而来求盟于我:“昭告与昊天上帝、秦三公、楚三王曰(62):'余虽与晋出入(63),余唯利是视(64)。’”不谷恶其无成德,则用宣之,以惩不壹(65)。’诸侯备闻此言,斯是用痛心疾首,昵就寡人(66)。寡人帅以听命(67),唯好是求。君若惠顾诸侯,矜哀寡人,而赐之盟,则寡人之愿也,其承宁诸侯以退(68),岂敢徼乱?君若不施大惠,寡人不佞(69),其不能以诸候退矣。敢尽布之执事,俾执事实图利之(70)。”

【注释】

①晋侯;晋厉公。吕相,晋国大夫,魏骑现依的儿子魏相,因食色在吕,又称吕相。绝;绝交。②毅力:合力,并力。③申:申明。(4)重:加重,加深。昏姻:婚姻。秦、晋国有联姻关系。⑤天祸:天降灾祸,指骊姬之乱。(6)无禄:没有福禄。这里指不幸。(7)即世;去世。(8)俾:使。用:因为。奉祀;主持祭祀。这里指立为国君。(9)韩之师:韩地的战争,指秦晋韩原之战。(10)厥:其,指秦穆公。(11)用:因而。集:成全。(12)躬:亲身。擐:穿上。(13)跋履:跋涉。(14)胤(yin):后代。东方诸侯国的国君大多是虞、夏、商、周的后代。(15)旧德:过去的恩惠。(16)怒:指侵犯。疆场:边疆。(17)询:指商量。擅及郑盟:擅自与郑人订盟。(18)疾:憎恶,憎恨。(19)致命于秦;与秦国拼命。(20)绥静:安定,安抚。(21)大造:大功。西:指秦国。(22)不吊:不善。(23)寡:这里的意思是轻视。(24)迭:同“轶”,越过,指侵犯。(25)奸绝:断绝。我好:同我友好。(26)保:同“堡”,城堡。(27)殄(tian)灭;灭绝。费(bi):滑国的都城,在今河南偃师附近。费滑即滑国。(28)散离:拆散。兄弟:指兄弟国家。(29)挠乱;扰乱。同盟:同盟国家,指郑国和滑国。(30)犹愿:还是希望。(31)即楚:亲近楚国。谋我:谋算我晋国。(32)诱:开启。衷:内心。(33)穆、襄:秦穆公和晋襄公。(34)康、灵:秦康公和晋灵公。(35)我之自出:秦康公是穆姬所生,是晋文公的外甥,所以说“自出”。(36)阙翦:损害,削弱。(37)蟊(mao)贼:本指吃庄稼的害虫,这里指晋国公于雍。(38)悛(quan):悔改。(39)河曲:晋国地名,在今山西永济东南。(40)涑(Su)川:水名,在今山西西南部。(41)俘:劫掠。王官:晋国地名,在今山西闻喜西。(42)羁马:晋国地名,在今山西永济南。(43)东道;晋国在秦国东边,所以称“东道”。不通:指两国断绝关系。(44)君;指秦桓公。(45)引:伸长。:脖子。(46)蔗:大概,或许。抚:抚恤。(47)称盟:举行盟会。(48)狄难:指晋国同狄人打仗(49)河县:晋国临河的县邑。(50)箕:晋国地名,在今山西蒲县东北。郜(gdo):晋国地名,在今山西祁县西。(51)芟(shan):割除。夷:伤害。农功:庄稼。(52)虔刘:杀害,屠杀。边垂:边陲,边境。(53)辅氏:晋国地名,在今陕西大荔东。聚:聚众抗敌。(54)伯车:秦桓公之子。(55)寡君:指晋历公。(56)不详:不善。(57)白狄:狄族的一支。及:与。同州:同在古雍州。(58)婚姻;指晋文公在狄娶季隗。(59)吏:指秦国传令的使臣。(60)是用:因此。(61)二三其德;三心二薏,反复无常。(62)昭:明。昊:广大。秦三公:秦国穆公、康公、共公。楚三王:楚国成王、穆王、庄王。(63)出入:往来。(64)唯利是视:一心图利,唯利是图。(65)不壹:不专一。(66)昵就:亲近。(67)帅以听命:率诸侯来听侯君王的命令。(68)承宁:安定。(69)不佞:不敏,不才。(70)图:考虑。利之:对秦国有利。

【译文】

夏天四月初五,晋历公派吕相去秦国断交,说:“从前我们先君献公与穆公相友好,心合力,用盟誓来明确两国关系,用用婚姻来加深两国关系。上天降祸晋国,文公逃亡国,惠公逃亡秦国。不幸献公去逝,穆公不忘从前的交情,使我们惠公因此能回晋国主持祭祀。但是秦国又没有完成大的功劳,却同我们发生了韩原之战。事后穆公心里感到了后悔,因而成全了我们文公回国为君。这都是穆公的功劳。

“文公亲自戴盔披甲,跋山涉水,经历艰难险阻,征讨东方诸候国,虞、夏、商、周的后代都来朝见秦国君王,这就已经报答了秦国过去的恩德了。郑国人侵扰君王的边疆,我们文公率诸侯和秦国一起去包围郑国。秦国大夫不和我们国君商量,擅自同郑国订立盟约。诸侯都痛恨这种做法,要同秦国拼命。文公担心秦国受损,说服了诸侯,秦国军队才得以回国而没有受到损害,这就是我们对秦国有大恩大德之处。

“不幸文公去逝,穆公不坏好意蔑视我们故去的国君,轻视我们攘公,侵扰我们的淆地,断绝同我国的友好,攻打我们的城堡,灭绝我们的滑国,离间我们兄弟国家的关系,扰乱我们的盟邦,颠覆我们的国家。我们攘公没有忘记秦君以往的功劳,却又害怕国家灭亡,所以才淆地的战斗。我们是希望穆公宽免我们的罪过,穆公卜同意,反而亲近楚国来算计我们。老天又眼,楚成王丧了命,穆公因此没有使侵犯我国的图谋得逞。

穆公和攘公去逝,康公和灵公即位。康公是我们先君献公的外甥,却又想损害我们公室,颠覆我们国家,率公子雍回国争位,让他扰乱我们的边疆,于是我们才有令狐之站。康公还不肯悔改,入侵我们的河曲,攻打我们的涑川,劫掠我们的王宫,夺走我们的羁马,因此我们才有了河曲之站。望东方的不通,正视因为康公断绝了同我们的友好关系。

“等到君王即位之后,我们景公伸长脖子望著西边说:'恐怕要关照我们吧!’但君王还是不肯开恩同我国结为盟好,却乘我们遇上狄人祸乱之机,入侵我们临河的县邑,焚烧我们的萁、郜两地,抢割毁坏我们的庄稼,屠杀我们的边民,因此我们才有辅氏之站。君王也后悔两国战争蔓延,因而想向先君献公和穆公求福,派遣伯车来命令我们景公说:'我们和你们相互友好,抛弃怨恨,恢复过去的友谊,以追悼从前先君的功绩。’盟誓还没有完成,景公就去逝了,因此我们国君才有了令狐的盟会。君王有产生了不善之心,背弃了盟誓。白狄和秦国同处雍州,是君王的仇敌,却是我们的姻亲。君王赐给我们命令说:'我们和你们一起攻打狄人。’我们国君不敢顾念姻亲之好,畏惧君王的威严,接受了君王使臣攻打狄人的命令。但君王又对狄人表示友好,对狄人说:'晋国将要攻打你们。’狄人表面上答应了你们的要求,心里却憎恨你们的做法,因此告诉了我们。楚国人同样憎恨君王反复无常,也来告诉我们说;'秦国背叛了令狐的盟约,而来向我们要求结盟。他们向著皇天上帝、秦国的三位先公和楚国的三位先王宣誓说:'我们虽然和晋国有来往,当我们只关注利益。’我讨厌他们反复无常,把这些事公开,以便惩戒那些用心不专一的人。’诸侯们全都听到了这些话,因此感到痛心疾首,都来和我亲近。现在我率诸侯前来听命,完全是为了请求盟好。如果君王肯开恩顾念诸侯们,哀怜寡人,赐我们缔结盟誓,这就是寡人的心愿,寡人将安抚诸侯而退走,哪里敢自求祸乱呢?如果君王不施行大恩大德,寡人不才,恐怕就不能率诸侯退走了,我谨向全部意思都向君王德左右执行宣布了,望他们权衡怎样才对秦国有利。”

【读解】

照吕相的说法,秦国及其国君秦桓公真的是十恶不赦了,芑止断交,就是亡国灭种都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这就是言辞的力量。

我们不得不佩服我们春秋时代的祖先。他们没有象索绪尔、乔姆期基等人那样发明出一套深奥的语言学理论,没有象福柯那样专心研究话语同权利的关系,也没有象咱们六朝时期的佛典翻译家和文学家那样专门研究过语言问题;但他们是天才的运用言语的人,是天才的演说家和雄辩家。他们凭天赋悟出了言辞懂得力量说话的艺术和利用言辞的技巧。同时,他们也是天才的心理学家,凭直觉把人心、人性摸了个透。因此,他们悟出锋利,有含蓄深沉;指向明确,又无所不包;温文尔雅,却又处处逼人,把言辞的力量发挥到了及至,无法再淋漓尽致了。

他们达到的效果,是在不经意之中自然而然把白的说成黑的,方的说成圆的,错的说成对的,反的说成对的,大的说成小的,小的说成大的,让听者确信不疑,确信说者对了,自己错了,确信真理和道义在说者手中,而不在自己一方。

他们的目的不外乎是为了达到某一实№目的,在此前提下,最妙的是不经意和自然而然,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落入圈套,等明白过来以后才大呼上当,他们充分利用了语言的张力,利用了语言的模糊性,以及语言的开放性和遮蔽功能,再加上逻辑上偷梁换柱的手法,制造语言的和思维的种种陷阱,让对手无法摆脱语言的罗网。

要成为一个优秀的说客并非易事。起码的条件是口齿伶俐,巧舌若簧,天资聪颖,脑子灵活,悟性很高,工于心计。还要受过良好的教育,有厂泛的阅历,天文地理、世事人情无所不晓,博古通今。然后要有心得理素质上的优势,知己知彼,胸有成竹,随机应变,在任何情况下都面不改色心不跳,善于控制喜怒哀乐,让它们在适当的时机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来,并且善于抓住对手的弱点发起猛攻,夺取心理上的制高点。此外,还要借助权势,以某君主、某实力派人物、某名人为靠山,以此增加话语的含金量和穿透力,尤其是话语的权威性,居高临下地、游刃有余地进行表演。

所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古人早把这一套捉摸透了。聪明的君主深懂决战不止在战场,平时用酒肉钱物蓄养各色人才,像孟尝君那样养上一群鸡狗盗之徒,到关键时刻就派上了用场。如今的一些大款们,也可以学学古人的这种远见卓识,有余钱时,收养一些特殊人才,到时候就会受益无穷。不要目光短浅,不要吝惜钱财,不要只盯住眼前一点一滴的得失。胸有鸿鸿鹄之志者,大可以从古人那里学到不少法宝从而使自己鹤立鸡群,出类拔萃。

不过,现在似乎是一个不大适合培养说客,或者叫优秀演说家、辩才的时代。人们都很忙,或者忙于发财,忙于出名,忙于做官,忙于出国,或者忙于生计,几乎很少有闲暇来培养这种特殊的艺术才能。再说,现在的人更讲实№,更讲直来直去赤裸裸地交往,都讨厌能说会道的花言巧语,把这种专利拱手送给了街头骗子和“厚黑学”家们,让他们在现代化的繁忙之中转空子大发横财,而上当受骗的人或者不会厚黑,或者不在乎,或者怕麻烦,几乎不会同街头骗子和厚黑专家计较。

比较一下可以发现,春秋战国时代的说客们水平固然很高,但他们并非完全没有良心,也并非完全不讲道义。首无,他们绝对忠于自己的主子。既然主子出血养了他们,主子就成了“有奶便是娘”亲娘,即使肝脑涂地,也不会背叛主子。其次,,他们有大公无私的奉献精神。他们把自己的才华、天赋、技艺、精力,有时甚至是生命,都用在维护他们所属的国家利益之上。绝对不会用来谋取一己的私利。这就体现了很高的觉悟和教养,坑蒙拐骗使用来对付敌人的,而不是用来对付自己人的。对自己人要讲仁、义、礼、智信;对敌人则在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氛围中展现自己的才华和天赋。

两相对比,说客与骗子、厚黑家的本质区别,便以一目了然了。

——对外扩张治不了政治病

【原文】

六月,晋、楚遇于鄢陵(1)。范文子不欲战。欲至曰:“韩之战,惠公不振旅(2);萁之役,先轸不反命(3);泌之师,lB不复从(4);皆晋之耻也!子亦见君子事矣,今我辟楚,又益耻也。”文子曰:“吾先君之亟战也(5),有故。秦、狄、楚皆强,不尽力,子孙将弱。今三强服矣,敌,楚而已。惟圣人能外内无患。自非圣人(6),外宁必有内忧。盍释楚以为外惧乎?”

甲午晦(7),楚晨压晋军而陈。军吏患之。范戤趋进(8),曰:“塞井夷灶(9),陈于军中,而疏行首(10)。晋楚唯天所授,何患焉?”文子执戈逐之,曰:“国之存亡,天也,童子何知焉?”弈书曰:“楚师轻佻(11),固磊而待之,三日必退。退而击之,必获胜焉。”至曰:“楚有六间(12),不可失也:其二卿相恶(13)!王卒以旧(14);郑陈而不并不整;蛮军而不陈(15);陈不违晦(16);在陈而加嚣(17)。合而加嚣。各顾其后,莫有斗心,旧不必良,以犯天忌(18),我必克之。”

楚予登巢车,以望晋军(19)。子重使大宰伯州犁待于王后(20)。王曰:“骋而左右,何也?”曰:“召军吏也。”“皆聚于中军矣。”曰:“合谋也。”“张幕矣。”曰:“虔卜于先君也(21)。”“彻幕矣。”曰:“将发命也。”“甚嚣,且尘上矣。”曰:“将塞井夷灶而为行也。”“皆乘矣,左右执兵而下矣。”曰:“听誓也。(22)”“战乎”曰:“未可知也。”“乘而左右皆下矣。”曰:“战祷也。”伯州犁以公卒告王。苗贲皇在晋侯之侧(23),亦以王卒告。皆曰:“国士在,且厚(24),不可当也。”苗贲皇言于晋侯曰:“楚之良(25),在其中军王族而已。请分良以击其左右,而三军萃于王卒(26),必大败之。”公筮之,史曰;“吉。其卦遇《复》(27),曰:'南国蹴(28),射其元王(29),中厥目。’国蹴、王伤,不败何待?”公从之。

【注释】

①鄢陵:郑国地名,在今河南鄢陵。②范文子:即士燮。不振旅:军旅不振,意思是战败。③先轸:箕之战中晋军主帅。不反命:不能回国复君命。(4)泌(bi):郑国地名,在今河南郑州西北。lB:即lL父,泌之战中晋军主帅。不复从:不能从原路退兵,即战败逃跑。(5)亟(qi):多次。(6)自:如果。(7)晦:夏历每月的最后一天。(8)范戤(gai):范文子士燮的儿子,又称范宣子。趋进:快步向前。(9)塞:填。夷:平。(10)行首:行道。疏行首:把行列间的通道疏通。(11)轻窕:即轻佻,指军心轻浮急躁。(12)间:间,缺陷。(13)二卿;指子重和子反。相恶:不和。(14)王卒以旧:楚王的亲兵都用贵族子弟。(15)蛮军:指楚国带来的南方少数民族军队。(16)违晦:避开晦日。古人认为月末那天不适宜用兵。(17)嚣:喧哗。(18)犯天忌:指晦日用兵。(19)楚子:指楚共王。巢车:一种设有潦望楼的兵车,用以望远(20)伯州犁:晋国大夫伯宗的儿子,伯宗死后他逃到楚国当了太宰。(21)虔:诚。卜:占卜。(22)听誓:听主帅发布誓师令。(23)苗贲(ben)皇:楚国令尹斗椒的儿子。(24)国士:国中精选的武士。厚:指人数众多。(25)良:精兵。萃:集中。@《复》:《周易》的卦名。@南国:指楚国。蹴。窘迫。④元王:元首,指楚共王。

【译文】

夏六月,晋国军队和楚国军队在鄢陵相遇。士燮不想同楚军交战。欲至曰:“秦、晋韩原之战,惠公未能整军而归;晋、狄萁之战,主帅先轸不能回来复命;晋、楚泌之战,主帅lL父兵败溃逃。这些都是晋国的奇耻大辱!你也见过先君这些战事,现在我们躲避楚军,就有增加了耻辱。士燮说:“我们先君多次作战是有原因的。秦、狄、、楚都是强国,如果我们不尽力,子孙后代就将被削弱。现在秦、狄、三个强国已经屈服了敌人只有一个楚国罢了。只有圣人才能做到国家内部和外部不存在忧患。如果不是圣人’外部安宁就必定会有内部忧患。为什么不暂时放过楚国,使晋国对外保持警惕呢?”

六月二十九日,月末的最后一天,楚军一大早就逼近了晋军,并摆开了阵势。晋军军官感到了害怕。范戤快步走上前来说:“把井填上,把灶铲平,在自己军营中摆开阵势,把队伍之间的行道疏通。晋国和楚国都是天意所归的国家,有什么可担心的?”士燮听了气得拿起戈赶他出去,并说:“国家的存亡,是天意决定的,小孩子知道什么?”弈书说:“楚军轻浮急噪,我们坚守营垒等待著,三天之后楚军一定会撤退。他们退走时我们再出击,必定会取得胜利。”欲至说:“楚军有六个弱点,我们不要放过机会:他们的两个统帅彼此不和;楚王的亲兵都是贵族子弟;郑国军队虽然摆出了阵势,但是军容不整;楚军中的蛮人虽然成军,但不能布成阵势;布阵不避开月末这天;他们的士兵在阵中很吵闹,遇上交战会更吵闹。个人只注意自己的退路,没有斗志,贵族子弟也并非精兵,月末用兵又犯了天忌,我们一定能战胜他们。”

楚共王登上了巢车'观望晋军的动静。子重派太宰伯州犁在楚王后面陪著。楚王问道:“晋军正驾著兵车左右奔跑,这是怎么回事?”伯州犁回答说:“是召集军官。”楚王说:“那些人都到中军集合了。”伯州犁说:“这是在开会商量。”楚王说:“搭起帐幕了。”伯州犁说:“这是晋军虔诚地向先君卜吉凶。”楚王说:“撤去帐幕了。”伯州犁说:“快要发布命令了。”楚王说:“非常喧闹,而且尘土飞扬起来了。”伯州犁说:“这是准备填井平灶,摆开阵势。”楚王说:“都登上了战车,左右两边的人又拿著武器下车了。”伯州犁说:“这是听取主帅发布誓师令。”楚王问道:“要开战了吗?”伯州犁回答说:“还不知道。”楚王说:“又上了战车,左右两边的人又都下来了。”伯州犁说:“这是战前向神祈祷。”伯州犁把晋侯亲兵的位置告诉了楚共王。苗贲皇在晋厉公身旁,也把楚共王亲兵的位置告诉了晋厉公。晋厉公左右的将士都说;“楚国最出色的武士都在中军,而且人数众多,不可抵挡。”苗贲皇对晋厉公说:“楚国的精锐部队只不过是中军里那些楚王的亲兵罢了。请分出一些精兵来攻击楚国的左右两军,再集中三军攻打楚王的亲兵,一定能把它们打得大败。”晋厉公卜筮问吉凶,卜官说:“大吉。得的是个'复’卦,卦辞说:'南国窘迫,用箭射它的国王,射中他的眼睛。’国家窘迫,国君受伤,不打败仗还会有什么呢?”晋厉公听从了卜官的话。

【读解】

这是一场晋、楚两国为争取小国附庸而进行的战争,最后以晋军获胜结束。这场战争真正充分证明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古训。彼此间的争斗没有什么正义和非正义可言,无非是为了捞取各自的好处。

使人感兴趣的不是谁胜谁负,而是对立双方在交战过程中的表演。

士燮所说的“外宁必有内忧”,给人的感觉似乎是只有靠不断地进行对外战争,才能保证自己国内的安宁。换句话说,如果治理不好国家内部,就靠对外战争来转移国内人们的视线和注意力。当国家命运的决策人当到这个地步,可以说已经到了黔驴技穷、山穷水尽的境地。这样的统治者不下台,还呆在权利位置上赶什么?

认真的想,这实在是一种强盗逻辑,都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同强国打仗、吞并弱小国家之上。或许,这种强盗逻辑在春秋时代行得通而在现在则行不通。统治者的主要职责是使国家富强,人民幸福,为此可做的事和必须做的事太多了,必须要付出太多的精力。

再说,内患并不是必然的,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它在根本上是由统治者自己造成的。如果天下太平,国家富强,人民幸福,政治清明,统治者廉洁奉公,谁会起来造反?还是《水浒传》当中那句话说得好: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老百姓盼望的是过和平安宁的日子,平白无故造什么反?

国家的内乱,要么是政治腐败、治理无方、统治者荒淫无道,致使民不聊生造成的,要么是由统治集团内部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争权夺利造成的。在这种情况下试图以对外扩张和侵略来治病,充其量是治表而无法治根,甚至更有可能加重内乱,使毛病积重难返,直到病入膏育,不可救药。

话虽然这么说,晋军毕竟会打仗,最终获得了鄢陵之战的胜利。他们所凭借的,不是正气和道义,不过是正确的战略战术罢了。这同政治腐败、扩张野心膨胀是两回事。他们首先做到了知己知彼,摸透了楚军的六大弱点,这六个弱点中几乎每一个都是致命的。比如主帅不和,在两军对垒的残绘战斗中必然会令出两端,弄得士兵不知所措。比如贵族子弟参战,这些个公子哥儿养尊处优惯了,趾高气昂,志满意得,却吃不了苦,没有战斗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样一来,对敌方的弱点了如指掌,因此胸有成竹,怎能不打胜仗?

——不偏不党的滋味

【原文】

祁奚请老(1),晋侯问嗣焉(2)。称解狐(3)——其仇也。将立之而卒。又问焉。对曰:“午也可(4)。”于是羊舌职死矣(5),晋侯曰:“孰可以代之(6)?”对曰:“赤也可(7)。”于是使祁午为中军尉(8),羊舌赤佐之(9)。君子谓祁奚于是能举善矣(10)。称其仇,不为谄(11);立其子,不为比(12);举其偏,不为党(13)。《商书》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14)。”其祁奚之谓矣。解狐得举,祁午得位,伯华得官;建一官而三物成,能举善也。夫为善,故能举其类。《诗》云:“惟其有之,是以似之(15)。”祁奚有焉。

【注释】

(1)祁奚:字黄羊,晋国大臣,三年前任晋国中军尉。请老:告老,请求退休。(2)晋侯;指晋悼公。嗣:指接替职位的人。(3)称:推举。解狐:晋国的大臣。(4)午;祁午,祁奚的儿子。(5)于是:在这个时候。羊舌职:晋国的大臣当时任中军佐,姓羊舌,名职。(6)孰:谁。(7)赤:羊舌赤,字伯华,羊舌职的儿子。(8)中军尉:中军的军尉。(9)佐子:辅佐他,这里这指担当中军佐。(10)于是:在这件事情上。举:推荐。善:指贤能的人。(11)谄(chan):谄媚,讨好。(12)比:偏袒,偏爱。(13)偏:指副职,下属。党:勾结。(14)这两句话见于《尚书。洪范》。王道:理想中的政治。荡荡:平坦广大的样子。这里指公正无私。(15)这两句诗出自《诗.小雅.裳裳者华》。

【译文】

祁奚请求告老退休,晋悼公向他询问接替他的中军尉职务的人。祁奚推举解狐——而解狐是他的仇人。晋悼公要立解狐为中军尉,解狐却死了。晋悼公又问他,祁奚回答说:“祁午可以任中军尉。”正在这个时候羊舌职死了,晋悼公问祁奚:“谁可以接替羊舌职的职位?”祁奚回答说:“羊舌赤可以。”于是,晋悼公让祁午做了中军尉,让羊舌赤辅佐他。

君子认为祁奚在这件事情上能够推举贤人。推荐他的仇人,而不谄媚;推立他的儿子,而不偏袒;推举他的下属,而不是勾结。《尚书。洪范》说:“没有偏袒不结党,王道政治坦荡荡。”这话大概是说的祁奚这样的人了。解狐得到举推,祁午得到职位,羊舌赤得到官职;立了一个中军尉的官,而得举、得位、得官三件好事都成全了,这正是由于他能推举贤人。恐怕只有贤人,才能推举跟自己一样的人。《诗.小雅.裳裳者华》说:“只因为他有仁德,才能推举象他的人。”祁奚就具有这样的美德。

【读解】

根据我们自己的经验,能做到象祁奚这样,不管是仇人也好,还是自己的亲属、部下也好只以德行和才能作为推荐的标准,这样的人古往今来都是少数,确实不多。假如世界上充满了象祁奚这种坦坦荡荡、不偏不党的君子,世界将会是另一个样子,祁奚也就失去了光彩。正因为稀少,大多数人做不到,他才成了榜样,才有了光彩,才让我们称赞。

从人们的愿望来说,总希望祁奚越多越好,世界也将因此变的越来越美好。但是,希望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有时甚至还会很大。一方面我们不会因为现实不如意而放弃希望;另一方面,我们也不会有了前人榜样,心怀希望,从而闭目不看现实。这大概是一个永的论,难以解决。

理想与现实比较起来,要虚无飘渺的多,因为我们总是脚踏实地、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周围生活的真实模样:人们拉帮结伙,你吹我捧,一方面胆子更大,另一方面手法更新,再加上更新的创造,比如“炒”,比如人走茶不凉把尾巴留下。当你实实在在地面对这些东西时,能不丧气吗?。

我们总是在失望和丧气中想起一句不老不新的话: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表面上看起来这话充满积极乐观的气味,但是一想到玻璃缸里的金鱼,就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百姓也可以为国君上课

【原文】

祁师旷侍于晋侯①。晋侯曰:“卫人出其君②,不亦甚乎?”对曰:“或者其君实甚。良君将赏善而刑淫,养民如子,盖之如天,容之如地;民奉其君,爱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其可出乎?夫君,神之主而民之望也。若困民之主,匮神之祀③,百姓绝望,社稷无主,将安用之?弗去何为?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④,勿使失性。有君而为之贰⑤,使师保之(6),勿使过度。是故天子有公(7),诸侯有卿(8),卿置侧室(9),大夫有贰宗(10),士有朋友(11),庶人、工、商、皂、隶、牧、圉皆有亲眼昵(12),以相辅佐也。善则赏之(13),过则匡之,患则救之,失则革之(14)。自王以下各有父子兄弟以补察其政。史为书(15),瞽为诗(16),工诵箴谏(17),大夫规诲(18)。士传言(19),庶人谤(20),商旅于市(21),百工献艺(22)。故《夏书》曰(23):'遒人以木铎徇于路(24),官师相规(25),工执艺事以谏。’正月孟春(26),于是乎有之(27),谏失常也(28)。大之爱民甚矣,岂其使一人肆于民上(29),以从其淫而天地之性(30)?必不休矣。”

【注释】

①师旷:晋国乐师。晋候;指晋悼公。②出:驱逐。③匮:缺乏、(4)司牧:统治,治理。(5)贰:辅佐大臣.(6)师保:本指教育和辅导天子的师傅,这里的意思是教导保护。(7)公;仅次于天子的经高爵位.(8)卿:诸侯的执政人臣、(9)侧室:庶子.这里指测室之官。(10)大夫:比卿低一等的爵位。贰宗:官名。由大夫的宗室之弟担任。(11)士:大夫以下、庶民以上的人。朋友指志同道合的人。(12)皂、隶;都是奴隶中的一个等级。牧:养牛人。圉:养马的人。(13)赏:赞杨。(14)革:改。(15)史:太史。为书;记录国君的言行。(16)瞽:古时用盲人作乐师。为诗;作诗讽谏(17)工:乐工。诵:唱或诵读。箴谏;用来规劝讽谏的文辞。(18)规诲:规劝开导。(19)传言:传话。(20)谤:公开议论。(21)商旅:商人。于市;指在市场上议论。(22)百工:各种工匠,手艺人。(23)《夏书》:已失传。以下两句话见于《古文尚书·胤征》。(24)尊人;行令官,连宣令官。木铎:木舌的铃。徇:巡行宣令。(25)官师:官员。(26)孟春:初春。(27)有之:指有遵人宣令。(28)失常:丢掉常规。(29)肆:放肆,放纵(30)从:同”纵”,放纵。

【译文】

师旷岁侍在晋悼公苦怕人身边。晋悼公说;“卫国人驱逐了他们的国君,这不是太过分了吗?”师旷回答说:“也许是他们的国君确实太过分了。贤明的国君要奖赏好人而惩罚,抚育百姓像抚育儿女一样;容纳他们像大地一样;民众侍奉他们的国君,热爱他像热爱父母一样,敬仰他如对日月一样;崇敬他如对神明一样,畏惧他如对雷霆一样,难道能把他驱逐出去吗?国君是神明的主祭人,是民众的希望。如果使民众的生计困乏,神明失去祭祀者,老百姓绝望,国家失去主人,哪里还用得著他?不驱逐他干什么?上天生下百姓并为他们立了国君,让国君治理他们,不让他们丧失天性。有了国君又替他设置了辅佐的人,让他们教导保护他,不让他越过法度。所以天子有公,诸侯有卿,卿设置侧室,大夫有贰宗,士有朋友,平民、工匠、商人、奴仆、养牛人和养马人都有亲近的人,以便互相帮助。善良的就赞扬,有过错则纠正、有患难就救援,有过失就改正。从天子以下,人们各自有父兄子弟来观察和补救他们行事的得失。太史记录国君的言行,乐师写作讽谏的歌诗,乐工吟诵规谏的文辞,大夫规劝开导。士向大夫传话,平民公开议政,商人在市场上议论.各种工匠呈献技艺。所以《夏书》说:'宣令官摇著木舌铃沿路亘告,官员们进行规劝,工匠呈献技艺当作劝谏。”正月初春,这时就有了宣令官沿路宣令,这是同为劝谏失去了常观。上天十分爱护百姓,难道会让一个人在百姓头上任意妄为、放纵淫乱而背弃天地的本性吗?一定不是这样的。”’

【读解】

师旷的这番议论,是针对卫国百姓驱逐了暴虐无道的卫献公而发的。卫国百姓驱逐卫献公,可以说是“水可以覆舟”的一个事例,如果站在统治者的立场,就可以说是真正的“犯上作乱”了。是不是也可以说,这是乱世之中的一线光明呢?

儒家思想从来都认为国君、君子比百姓高贵,人生而有高低贵贱之分、这实№上为少数人在多数人头上作成威作福提共了依据.师旷所提出的“民贵君轻”,似乎把传统的观念颠倒过来了,强调以民为本。要为民众著想。

国君从来都被塑造成教师爷的形象,仿佛他就是真理和神明的代表,化身;只有他给百姓上课的份儿,百姓则是愚不可及的一群人。卫国同君被逐。说明百姓同样可以给国君上课,教他如何行使权力。法度不应当只对百姓才有效,同样也应当对国君及其臣僚有效。只讲国君的高贵,只讲他们才有上课的权力,实№上就是把他们划出了法度之外,让他们有超越法度的特权,这就失去了社会公正的基本前提。

能像师旷那样,在君权神圣、各国君主忙于扩大自己的实力的时代,敢于当著国君的面主张民贵君轻,的确属于难能可贵。我们不可能要求他在那个时代提出民主思想,毕竟中国古代的社会、法律、政治、宗法制度,都不可能成为民主思想的土壤,而只能产生出专制。个人无法超越时代,正如一个人不可能提著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一样。因此,民贵君轻的思想在春秋,乃至整个传统的封建社会之中,已算是达到了当时思想的顶峰。在那种特定的氛围中,敢于为民众说话,既要有思想的高度,也要有勇气和无所畏惧的精神。可以想象,或许当时具有民本思想的人并不少,而能够载入史册者,并不太多。他们或者缺少勇气和无所畏惧的精神,或者是缺乏发言的权力和机会,或者是以其他的方式表现出来。

由此,我们完全可以想见,在文字记载的历史背后,有太多被遗漏了的东西。这好比在无边的大海中打鱼,被渔网打起来的不过如同沧海一粟,更大量的就都成了漏网之鱼。

意见的权力和机会。一个人的思想、观念要进入历史,要被更多的人所听见,必须借助权力和机会。就师旷而言,身为宫廷乐师,受过良好的教育,有机会接近君王、大史及其他官僚,也就拥有了其他有类似的思想而没有权力的人所不具有的发言的机会。历史本来就是如此。它不可能让人人都进入其中,有些人完全可能凭偶然闯了进来。

——一上下其手最可恨

【原文】

楚子、秦人侵吴,及雩娄(1),闻吴有备而还。遂侵郑。五月,至于城麇(2)。郑皇颉戌之,出,与楚师战,败。穿封戌囚皇颉,公子围与之争之(3),正于伯州犁。伯州犁曰:“请问于囚。”乃立囚。伯州犁曰:“所争,君子也,其何不知?”上其手(4),曰:“夫子为王子围,寡君之贵介弟也(5)。”下其手(6),曰:“此子为穿封戌,方城外之县尹也。谁获子?”囚曰:“助遇丁丁。弱焉(7)。”戌怒,抽戈逐王子围,弗及。楚师以皇颉归。

【注释】

①楚子:楚康王,名昭,共王之子。雩(yu)娄:越国地名,在今河南商城东。(2)城麇(jun):郑国地名。(3)皇颉:郑国大夫。穿封戌:人名楚国方城外的县尹、公子围:楚共王之子,康王之弟。(4)上其手:高举他的手,指向公子围。(5)贵介:贵宠,尊贵。(6)下其手:下垂他的手,指向穿封戌。(7)弱:战败。

【译文】

楚康王和秦国人侵袭吴国,到了雩娄,听说吴国有了防备就退了回去。于是又去侵袭郑国。五月,到了城麇。郑国的皇颉驻守在城麇,出城与楚军交战,吃了败仗。穿封戌俘虏了皇颉,公子围同穿封戌争夺起来,于是。请伯州犁评判是非。伯州犁说:“让我问问这个俘虏吧。”于是就叫俘虏站著。伯州犁问道:'我们争夺的,是您这位君子,难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伯州犁高举著手说“这一位是王于围,是我们国君尊贵的弟弟、”伯州犁又下垂著手说;“这个是穿封戌,是方城外的县官。是谁俘虏了您?”俘虏说;“我遇上王子,打败了。”穿封戌听后大怒,抽子围,没有追上。楚国军队把皇颉带了回去。

【读解】

上下其手”这个成语便出自这个故事,意思是说玩弄手法,串通作弊。

在为利益发生纷争的场合,当事人的心理、仲裁者的心理,都是十分微妙的,各人心里都在打著各自的算盘,在算计著对手。当事人发生争执不必说了,而仲裁者则是个关键因素。仲裁者是否能公正客观,是否为自己的私利打算,直接影响到纷争的结果。

仲裁者公开表明态度,站到争执的某一方,这时他的角色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争执的参与者。最叫人气不打一处来的是,仲裁者表面上装出公允,显得没有参与,实№上却暗中为自己谋取好处,又不给他人留下任何作弊的把柄。想要指控他偏袒,但拿不出任何证据,他甚至还可以对你假惺惺地表示理解和同情。

要知道什么叫阴险,伯州犁的做法就是示范。这种人如同隐藏在阴暗角落的敌人,危害性比公开拿枪站出来的敌人要大得多,更让人痛恨。因此,锋芒所向,不应仅仅指向贪婪者,更应指向阴险的作弊者。

——人才在竞争中的重要作用

【原文】

初,楚伍参与蔡大师子朝友①,其子伍举与声子相善也(2)。伍举娶于王子牟③。王子牟为申公而亡,楚人曰:“伍举实送之。”伍举奔郑,将遂奔晋。声子将如晋,遇之于郑郊,班荆相与食④,而言复故⑤。声子曰:“子行也,吾必复子。”

及宋向戌将平晋、楚(6),声子通使于晋,还如楚。令尹子本与之语(7),问晋故焉,且曰:“晋大夫与楚孰贤?”对曰:“晋卿不如楚,其大夫则贤,皆卿材也。如妃押皮革(8),自楚往也。虽楚有材,晋实用之。”子木曰:“夫独无族姻乎(9)?”对曰:“虽有,而用楚材实多。归生闻之:善为国者,赏不僭而刑不滥0。赏僭,则惧及淫人;刑滥,则惧及善人。若不幸而过,宁僭,无滥;与其失善,宁其利淫。无善人,则国从之。《诗》曰:'人之云亡,邦国殄瘁(11)。’无善人之谓也。故《夏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12)。’惧失善也。《商颂》有之曰:'不僭不滥,不敢怠皇。命于下国,封建厥福(13)。’此汤所以获天福也。古之治民者,劝赏而畏刑(14),恤民不倦(15)。赏以春夏,刑以秋冬。是以将赏为之加膳,加膳则饫赐(16),此以知其劝赏也。将刑为之不举(17),不举则彻乐(18),此以知其畏刑也。夙兴夜寐(19),朝夕临政,此以知其恤民也。三者,礼之大节也。有礼,无败。今楚多淫刑,其大夫逃死于四方,而为之谋主(20),以害楚国,不可救疗,’所谓不能也(21)。子丁之乱,析公奔晋(22)。晋人置诸戎车之殿(23),以为谋主。绕角之役(24),晋将遁矣,析公曰:'楚师轻窕,易震荡也。若多鼓钧声(25),以夜军之(26),楚帅必遁。’晋人从之,楚师宵溃。晋遂侵蔡,袭沈(27),获其君(28),败申、息之师于桑隧(29),获申丽而还(30)。郑于是不敢南面(31)。楚失华夏,则析公之为也。雍子之父兄谮雍子(32),君与大夫不善是也(33),雍子奔晋。晋人与之蓄(34),以为谋主。彭城之役(35),晋楚遇于靡角之谷(36),晋将遁矣,雍子发命于军曰:'归老幼,反孤疾,二人役,归一人。阅兵搜乘,秣马蓐食,师陈焚次(37),明日将战。’行归者而逸楚囚(38),楚师宵溃。晋降彭城而归诸宋,以鱼石归(39)。楚失东夷(40),子辛死之(41)”,则雍子之为也。子反与子灵争夏姬(42),而雍害其事(43),子灵奔晋。晋人与之邢(44),以为谋主,捍御北狄,通吴于晋,教吴叛楚,教之乘车、射御、驱侵,使其子狐庸为吴行人焉(45)。吴于是伐巢,取驾,克棘,入州来(46),楚罢于奔命(47),至今为患,则子灵之为也。若敖之乱(48),伯贲之子贲皇奔晋(49)。晋人与之苗(50),以为谋主。鄢陵之役,楚晨压晋军而陈,晋将遁矣,苗贲皇曰:'楚师之良,在其中军王族而已。若塞井夷灶,成陈以当之,栾、范易行以诱之(51),中行、二必克二穆(52),吾乃四萃于其王族(53),必大败之。’晋人从之,楚师大败,王夷师僭(54),子反死之。郑叛、吴兴,楚失诸侯,则苗贲皇之为也。”子木曰:“是皆然矣。”声子曰:“今又有甚于此者。椒举娶于申公子牟(55),子牟得戾而亡(56),君大夫谓椒举(57):'女实遣之。’惧而奔郑,引南望曰:'庶几赦余!’亦弗图也。今在晋矣,晋人将与之县,以比叔向(58)。彼若谋害楚国,岂不为患?”子木惧,言诸王,益其禄爵而复之。声子使椒逆之(59)。

【注释】

①伍参:伍奢的祖父,伍子胥的曾祖父。子朝:公子朝,蔡文公的儿子,为蔡国太师。②伍举:伍奢的父亲。声子:子朝的儿子。③王子牟:楚国公子,又称申公子牟。(4)班:铺垫。⑤复故:返回楚国的事。(6)向戌,宋国大夫,又称左师。平:讲和。(7)子木:屈建,楚国令尹。”(8)杞、梓:楚国出产的两种优质木材。(9)族姻:同族子弟和有婚姻关系的人。(10)僭(jian)::越,过分。滥:过度,无节制。(11)这两句诗出自《诗·大雅.瞻印》。殄瘁:艰危,困窘。(12)《夏书》已失传。这两句话见于《古文尚书·大禹漠》。不经:不守常法的人。(13)这四句诗出自《诗·商颂·殷武》。怠:懈怠。皇:今《诗经》作“逞”,意思是闲暇,指偷闲。封:大。(14)劝:乐,喜欢。(15)恤民:忧民。(16)饫(yu)赐:饱餐之后把多余的酒菜赐给臣下。(17)不举:不举行盛宴。(18)彻:同“撤”。彻乐:撤去音乐。(19)夙兴夜寐:早起晚睡。(20)谋主:主要谋士。(21)不能:不能任用贤人。(22)子丁:楚国大臣斗克的字。析公:楚国大臣。(23)戎车:指国君的战车。殿:后。(24)绕角:蔡国地名,在今河南鲁山县东。(25)钧声:相同的声音。(26)军:进攻。(27)沈:诸侯国名,在今安徽临泉县北。(28)君:指沈国国君沈子揖初。(29)桑隧:地名,在今河南确山县东。(30)申丽:楚国大夫。(31)不敢南面:不敢向南亲附楚国。(32)雍子:楚国大臣。谮:中伤,诬陷。(33)不善是:不喜欢这个人。(34)蓄(XU):晋国邑名,在今河南温县附近。(35)彭城:在今江苏徐州(36)靡角之谷:宋国地名,在彭城附近。(37)陈:列阵。次:营帐。(38)归者:指应放还的老幼孤疾。逸:释放。(39)鱼石:逃到楚国的宋国大臣。(40)东夷:亲楚国的东方小国。(41)子辛:楚国令尹公于工大,被楚共王杀掉。(42)子灵:楚国宗族。夏姬:郑穆公的女儿,陈国大大御叔的妻子。(43)雍害:阻碍,破坏。(44)邢:晋国邑名,在今河南温县东北。(45)行人:外交使节。(46)巢:楚国的属国,在今安徽巢县东北。驾:楚国邑名,在今安徽无为境内。棘:楚国邑名,在今河南永城南。州来:楚国邑名,在今安徽△台。(47)罢:同“疲”。(49)若敖:指楚国令尹子文的氏族。(49)伯贲:楚国令尹斗椒的字。(50)苗:晋国邑名,在今河南济源西。(51)栾、范:指栾书、士燮统率的中军。易行:指简易行阵,以诱惑楚军。(52)中行:指晋国上军佐。二郎:指晋国上军统帅琦和新军佐至。二穆:指楚国左军统帅子重和右军统帅子辛,两人都是楚穆王的后代。(53)四萃:从四面集中攻击。(54)夷:受伤。僭(jian):火熄灭,这里比喻军队溃败。(55)椒举:伍举。(56)戾(li):罪。(57)君大夫:国君和大夫。(58)叔向:晋国上大夫。比叔向:使他的爵禄可与叔向相比。(59)椒:伍举的儿子,伍奢的弟弟。逆:迎。

【译文】

当初,楚国的伍参与蔡国太师子朝相友好,伍参的儿子伍举也与子朝的儿子声子相友善。伍举娶了王子牟的女儿做妻子,王子牟当申邑长官后获罪逃亡。楚国人说:“伍举一定护送过他。”伍举逃亡到了郑国,打算再逃亡到晋国。声子要到晋国去,他在郑国都城的郊外碰到了伍举,两个人把荆草铺在地上坐著一起吃东西,谈到了伍举回楚国的事。声子说:“您走吧,我一定要让您回楚国。”

到了宋国的向戌来调解晋国和楚国的关系时,声子到晋国去当使节,回国时到了楚国。楚国令尹子木同声子谈话,问起晋国的事,并且还问:“晋国的大夫和楚国大夫比谁更贤明些?”声子回答说:“晋国的卿比不上楚国,但是它的大夫却很贤明,都是做卿的人才。正像杞木、梓木和皮革,全是从楚国去的。虽然楚国有人才,实№上却是晋国在使用他们。”子木说:“难道晋国没有同族和姻亲当大夫吗?”声子回答说:“虽然有,但是使用楚国的人才的确很多。我听说过:善于治理国家的人,赏赐不过分,刑罚不滥用。赏赐太过分,就怕赏赐到坏人头上;滥用刑罚,则怕惩罚到了好人。如果不幸越过了限度,也宁愿赏赐过头,而不要滥用刑罚;与其失去了好人,还不如有利于坏人。没有好人,国家就会跟著遭殃。《诗·大雅.瞻印》中说:'贤能的人没有了,国家就将遭受危难。’这话说的就是国家没有好人。所以《夏书》上说:'与其杀害无辜的人,宁可放过犯罪的人。’这是担心失去了好人。《诗·商颂·殷武》中说:'不要过分不滥用,不可懈怠偷闲懒,上天命令我下国,大力建树福和禄。’《就是商汤获得上天赐福的原因。古代治理百姓的人,喜欢赏赐而惧怕刑罚,为百姓忧心而不知疲倦。赏赐在春天和夏天进行,刑罚在秋天和冬天进行。因此,在将要行赏时要为它加餐,加餐后把多余的酒菜赐给奔命臣下,从这里可以知道他喜欢赏赐。将要用刑时则要减餐,减餐时要撤去进餐时的音乐,从这里可以知道他惧怕用刑。早起晚睡,早晚亲自上朝处理政事,从这里就可以知道他为百姓忧心。喜欢赏赐、惧怕刑罚、为百姓分忧这三件事,是礼丁的大节。有了礼丁就不会失败。现在楚国经常滥用刑罚,楚国大夫逃亡到四周的国家,成了那些国家的主要谋士,危害楚国,无法挽救和医治,这就是说楚国不能任用贤人。子丁的叛乱,使析公逃到了晋国。晋国人把他安排在国君的战车后面,让他做主谋。绕角战役,晋国准备逃跑,析公却说:'楚军心里轻浮急躁,容易被动摇。如果多处同时发出击鼓声,趁夜色发动进攻,楚军一定会逃走。’晋国人听从了析公的话,楚军在夜里败逃了。晋国接著侵袭蔡国,偷袭沈国,俘获了沈国国君,在桑隧击败了申、息两地的楚军,抓住了为了楚国大夫申丽后回国。郑国从此不敢向南亲近楚国。楚国失去了中原诸侯的亲附,这全是析公的主意。雍子的父亲和哥哥诬陷雍子,国君和大夫也不喜欢雍子,雍子就逃亡到了晋国。晋国人把畜邑封给他,让他当主谋。彭城一仗,晋军和楚军在靡角之谷遭遇,晋军准备逃走,雍子却向军队发布命令说:'把年老的和年轻的人放回去,孤儿和有病的人回去,一家有两人参战的回去一个。精选兵士,检阅兵车,喂饱战马,饱餐一顿,摆开阵势,烧掉营帐,明天决战。’晋军让该回家的人走了,放走了楚军战俘,结果楚军夜里溃败了。晋军降服了彭城,把它还给了宋国,带著俘获的鱼石回国。楚国失去了东方诸国的亲附,子辛也为此被杀,这都是雍子干出来的。子反和子灵争夺夏姬,子反破坏了子灵的婚事,子灵逃到了晋国。晋国人把邢邑封给他,让他当主谋,抵御北狄,使吴国和晋国通好,教吴国背叛楚国,教吴国人乘战车、射箭、驾车、驱车进攻,派他的儿子狐庸担任吴国的使者。吴国便在这时攻打巢地,夺取驾地,攻克棘地,侵入州来,楚国疲于奔命,到现在吴国还是楚国的祸患,这都是子灵干出来的。若敖氏叛乱,伯贲的儿子贲皇逃亡到晋国。晋国人把苗地封给他,让他当主谋。鄢陵之战,楚军早晨逼近晋军并摆出阵势,晋军打算逃走,苗贲皇说:'楚军的精锐部队只是中军的王室亲兵。如果填井平灶,摆开阵势抵抗他们,栾书、士燮两军减缩行阵以引诱楚军,l部B琦和至一定能战胜子重和子辛,我们再集中兵力从四面进攻他们的亲兵,必定会把他们打得大败。’晋国人听从了苗贲皇的话,楚军大败,楚王受伤,军队溃散,子反自杀。郑国叛离,吴国兴起,楚国失去了诸侯的亲附,这都是苗贲皇干出来的。”子木说:“这些都说对了。”声子说:“现在还有比这些更厉害的。伍举娶了申公王子牟的女儿做妻子,子牟获罪而逃亡,国君和大夫们对伍举说:'确实是你让他走的。’伍举因为害怕逃到了郑国,他伸长脖子望著南面说:'但愿能赦免我!’但是楚国并不考虑。现在伍举在晋国,晋国人准备封给他县邑。使他的爵禄可以和叔向相比。如果他来策划危害楚国,难道不会成为祸患吗?”子木感到害怕,对楚王说了,楚王增加了伍举的爵禄并让他回到楚国。声子让椒去迎接伍举。

【读解】

自己的人才没有为自己效劳,却被敌手利用来挖自己的墙角,危害自己,的确发人深省。这一篇专论“我材他用”的文字,显,得十分独特,提出的问题值得我们好好思索。

人才出逃的根本原因,在统治集团内部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作为一国之君,不能正确运用赏罚手段,不讲公平的原则,自然会造成自己内部的分化。这一重大责任要由自己来承担,可以叫做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尝,怪不到别人。

当然,实№当中也可能出现敌手寻机主动来挖人才的情形,或者用利诱的手段,或者用离间的阴谋,比如现代间谍战中常见的双重乃至多重间谍。

不管是哪种情形,我们都可以看出人才在竞争中的重要价值和决定性作用。德国人奥本海姆出逃美国,使美国人造出了原子弹,从而掌握了在二战中取得决定性胜利的一张王牌。类似的事例还可以举出很多。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商场和科技竞争之中,一个优秀人才往往可以使局面发生根本性的改变,使掌握和使用人才的一方占制高点,掌握主动权和控制权。因此,竞争,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人才的竞争。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无论在古代,还是在现代,得人才者,得天下。

话说回来,自己的人才在严绘无情的竞争中被敌人利用,所造成的后果是十分可怕的。自己人最了解自己家的事,自己的长处、短处,自己的家底,自己的致命之处,全被了若指掌。这样,就应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古老的致胜原则。

敌手自己做不到的事,由自己人帮助他们做到了;敌人无法掌握的情况,轻而易举地被掌握了。处于这样的境地,哪有不败的道理?人们常说,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自己人被他人、敌手利用,不也是一种从内部攻破堡垒的方式吗?

不懂得珍惜人才和使用人才的统治者,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愚蠢的统治者。如果不仅不懂得珍惜和使用人才,反而设置各种碍和网罗加害于人才,这样的统治者便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是自己在为自己挖掘坟墓。历史上的这类悲剧不少,而在实№中人们又一再犯这样的错误,的确让人难以理解其中的原因。是嫉贤妒能的心理在作祟?是惧怕能人对自己构成威胁?是看不出人的才能所在?是奉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信条?是误信了奸佞小人的谗言?还是根本就不把国家、百姓的兴旺发达放在心上,只图个人的安乐淫逸?

愚蠢倒也罢了。国君愚蠢,而握有实权的臣子们不愚蠢,也可以混下去。并非愚蠢,而是误中他人圈套,还可以谅解和补救。既不愚蠢,也不是上当受骗,而是玩弄权术,专横暴虐,有意陷害,这就是违背天意的自己作孽,活该遭受厄运。

能够充分利用敌手的人才,来打击敌手的要害部位,瓦解敌手的士气和阵营,以子之矛,陷子之盾,可以算是天赐的福份,也是聪明智慧的表现。这当中有机遇问题,也有敌手的愚蠢、过失。残暴而白白送上门来的时候,但是,最主要的是自己行得正,走得端,具有宽阔的胸襟,高尚的情操和德行,站在道义和真理一边,人才才可能前来归附。如果与对手同样愚蠢、专横、暴虐,谁会来归附?得道多助,自身的优势所形成的强大吸引力,应当是人才前来归附的根本条件。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凰总把高枝占。谁都不会效命于无德无才、贪婪自私的主子。除了吸引力之外,还要懂得珍惜和使用人才。优厚的礼遇必不可少,只讲道义不讲实惠肯定也是不行的。委以重任的信任,更能使被使用者心里踏实。既然要用,就放心大胆地用;如果心存疑虑,不如不用。古人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话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用人成功了,事情也就成功了一半。

人才难得,优秀的人才更难得。自己的人才不要轻易放走,对手送上门来的人才一定要牢牢抓住。成功的统治者总是这样做的。

(责任编辑: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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